总是有人问我想要多少赔偿。错了，我最初是只是希望确保身体健康即可，因为我深信哪个医生都不会有意、也绝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一旦折腾下去，有很大的可能性把这个医生的职业生涯给毁了，我们也难受。只是他们要么说谎要么不理我，才让人很不舒服，必须讨个说法。

  总是有人问我想要多少赔偿。错了，我最初是只是希望确保身体健康即可，因为我深信哪个医生都不会有意、也绝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一旦折腾下去，有很大的可能性把这个医生的职业生涯给毁了，我们也难受。只是他们要么说谎要么不理我，才让人很不舒服，必须讨个说法。

  这是一位产妇的丈夫张先生 8 月 20 日在微博上对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的控诉。

  8 月 10 日，张先生在微博上发文称，他妻子 8 月 7 日上午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做剖腹产手术，术后第三天（8 月 9 日晚上），妻子上厕所时排出来「三块纱布」。

  当晚，张先生立刻赶到医院与值班医生、分管领导做沟通咨询，得到的答复是「纱布是留下止血的，以后会取出」。

  张先生认为，此前他和妻子对体内留有纱布这件事完全不知道，并且觉得医院给的答复不能让他信服，心中仍有很多疑问。10 日凌晨便将此事及疑问发到网上求助。

  据张先生微博，8 月 14 日中午，医院打电话给他，说「经过专家组开会讨论，承认了纱布遗留错误」。

  「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张先生表示，自己并没有想要什么赔偿，但希望医院确保妻子不会有后遗症，要求给妻子做全面检查，消除他们的顾虑，但医院表示需要他写书面申请。张先生认为，出了事情医院应该主动和患者沟通，对于这点，他很不满。」

  「张先生提供给澎湃新闻的一份录音显示，8月17日，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医患办工作人员代表院方表示，医院确实存在工作失误。同时，也表示，这种操作失误不会对产妇产生什么损害后果。」

  暂且不去讨论专业上纱布到底应该何时取出还有是不是存在告知的问题，医院至少有一点没做到位，那就是「事后发现了自己确有失误，却没有及时承认错误、道歉，甚至试图蒙骗过关」。

  医疗差错在临床上很难完全避免，不管是顶尖医院还是高水平医生，都有失误的可能，但是出现一些明显的异常问题主动承认错误，及时道歉是最基本的态度问题，也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国内的一项调查研究显示，94.6% 的患者认为医师应当坦诚告知医疗差错，而只有 6% 的受访医师会主动告知患者。更多的医师会选择向上级领导汇报（ 36% ）、与同事或朋友等私下提及（ 6% ），甚至尽量隐瞒、掩盖错误（ 4% ）。

  医生回避告知、不主动道歉，还在于目前医患关系紧张，医生出于自我保护，更倾向于一种防御姿态，尽力推脱责任。

  医疗过程中出现的医疗差错，患者和家属也许能理解，但态度好坏是患方（患者和家属）最能直接感受到的，而防御姿态呈现给患方的是不真诚和欺骗，这种感受一旦与诊疗护理中的失误、偶然因素等联系在一起，就很容易产生医患纠纷。

  很多人担心道歉后患者不能原谅，但实际上患者更倾向理解态度好的医院和医生。

  调查显示，在发生医疗差错后，40.4% 的被调查医生认为如果主动告知，患者不可能原谅医生，其中没有医生认为患者一定能原谅医生；而 84.4% 的被调查患者表示可能会原谅医生，其中 19.1% 的人表示一定能原谅医生。

  国内由于医院态度问题导致的纠纷不在少数。小到日常诊疗过程中，医生对患者缺乏应有的同情和必要的关心、甚至言语刺激等引起的小纠纷，大到因为这些小纠纷导致患者向法院提出诉讼。

  一项关于医疗纠纷原因的 Meta 分析显示, 在所有医疗纠纷的原因中, 服务态度（21.24%）和诊疗护理水平（22.95% ）所占比例最高。

  可见，态度是引起医疗纠纷的一个重要的条件，而与诊疗护理水平相比，是更为可控的。甚至是在诊疗出现差错或失误时，好的态度可能扭转不利局面，打消部分患者对医生提出诉讼的想法，而采取补偿谅解等方式解决。

  早年的美国，为了重建医患之间的理解和信任，保护和鼓励医生向患者道歉，数十个州通过了很多类型的《道歉法案》。

  其中指出，一个好的道歉应当体现出「医生对自身行为错误的正确认识，承认错误时所抱有的歉意，以及对自身责任的承担」。

  但它任旧存在争议，因为道歉的结果不确定，医生不一定可以得到患方的原谅，甚至会因患方了解了医生存在的过失、掌握相关证据而更加倾向于起诉。美国的部分州为了消除他们的顾虑，规定医生道歉的内容不能成为患者的起诉证据。

  而美国的一些研究表明，总体上讲，道歉法案在未导致非常严重后果的医疗过失案件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使得案件数量下降了 16.7%～18.5%。另外，在发生严重医疗损害时，该法案能加快起诉案件的进程，还能明显降低患者要求的赔偿金额，使得医患双方的矛盾快速解决。

  尽管好的态度、及时道歉可能缓和紧张的医患关系，但在国内，医闹、媒体炒作和社会舆论往往倾向于患者，部分医师和医院曾出现被迫「无过错赔偿或超额赔偿」的背景下，医生和医院没有胆量去进行承认错误和承担相应的责任的道歉。

  即使道歉，往往也只是流于表面，既不能体现自己承担相应的责任的真诚，也不能获得患者的谅解，反而会让患者对其「虚伪行为」感到厌恶。

  也有部分医生和医院会认为承认错误、道歉是违背了自己「精确、权威」的职业天性，而将自己的错误暴露于患方甚至公众，会觉得没有尊严。

  但不管怎样，适时放低医者的「身段」，积极去跟患者沟通，必要时表达歉意，往往能够尽可能的防止很多纠纷。

  相信很多医生在公交车上，踩了人一脚，马上会脱口而出「对不起」，并且很清楚只有这样做才能避免矛盾升级。

  2. 吴天昊,张驰,邹旭光等. 美国《道歉法案》的浅析与启示[J]. 中国卫生法制, 2017, 25 (6).

  3. 杨阳,杜治政,赵明杰等. 患者视角: 医生应该告知医疗差错吗[J]. 医学与哲学(人文社会医学版) .